第三十九章_寒女喜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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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
  映桥把买的东西搁到堂屋的桌上,请江奉桐先坐,她去烧水沏茶。云成源见女儿出屋了,压低声音对江奉桐道,“可不好了,刚才我碰到巧月了,她又来缠我,我费了番功夫才将她甩了。”

  “总躲着也不是回事,你跟她说清楚吧。”

  “我说了啊,叫她们不要再来烦我,可好像是盯上我了一般,非我不可。出去买些东西,竟然又被缠上了。”

  “完了,看来是非你不嫁了,要不然你就收了她家姑娘算了,映桥赎身的银子一下子就凑齐了。”

  “那、那怎么行?我、我不能做这种事。”云成源哑声道:“映桥还不知道,你别告诉她。”

  江奉桐点点头,然后取出当初写定的婚书递还给云成源:“我带来了,你撕毁了吧。”

  “映桥那孩子跟我闹脾气,过两天她醒悟就好了。我给她摆摆样子,这亲事当然还是算数的的,婚书过几日就给你。”

  江奉桐迟疑了一下,道:“其实我有一件事,一直想问你……”

  “尽管你说。”

  江奉桐刚要开口,映桥开门进来了,云成源做了亏心事,一下子跳离江奉桐几步,对女儿道:“水、水烧上了?”

  太诡异了?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?映桥道:“烧上了,一会就沏茶。今天新买的木樨茶,一会给叔叔沏一杯。”说完,单从桌上挑出茶叶包,拿进屋装罐去了。

  江奉桐很无奈的瞅云成源,低声嘀咕道:“你这样未免太明显了,镇定些,你再这样慌张,就算她不知道,也要察觉到什么了。”

  可惜江奉桐不知道映桥挑帘子看似进了里屋,实则就躲在帘子后面偷听,听见江奉桐这番话,再加之今天碰到那个丫鬟,十分肯定父亲就是有事瞒着她。

  而且绝不是好事。不过父亲现在不愿意说,强逼也没用,反正她要在家待两个月,不怕他不露马脚。

  水开后,各人沏茶。木樨茶有温胃平肝、益肾驱寒的功效,适合冬季来饮,而且花香四溢,令人心旷神怡。只是在季文烨身边,因为他讨厌各种调制的香味,平日连熏香都少,更别提喝花茶了,于是映桥几乎再没碰过各种带香味的东西。

  还是回家好,各种自由,想喝什么就喝什么,想弄什么气味就弄什么气味。

  喝茶暖了身,开始商量以后的计划。云成源只管读圣贤书,别的不用管。映桥和江奉桐则在一起写东西,争取快些把钱赚到手。怕影响父亲读书,映桥提议她和江奉桐去西厢写,父亲留在屋里读书。

  云成源一听,立即反对:“不行不行,我看着你们就在这屋里,不能离开我的眼皮子!”

  江奉桐面无表情。

  这确实是映桥疏忽了,虽然像季文烨那种家伙是少数,但还是有父亲监督比较好。

  商量好后,江奉桐从隔壁家里搬了张桌子过来,和映桥一桌坐了,与不远处的那桌云成源对坐。

  映桥发现江奉桐此人确实适合做合作伙伴,记忆力和领悟力惊人,她先讲一遍,他再提两三个问题,接着就动笔去写了,写出来的东西没错处,连映桥自己有的时候还有写错勾勾画画的时候。

  所以很难想象,这种干练的人为什么会和父亲成为朋友。

  映桥写的手腕疼,揉着手腕的时候,不经意看了眼父亲,见他从书本后偷偷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她和江奉桐看,被她发现后,立即低下头了。

  这时有人敲门,江奉桐看了眼外面:“可能是文嫂来了,我去领她进来。”便撂下笔起身去了。映桥坐着不动,等江奉桐出门了,她不满的道:“您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好了,别用书挡着脸,偷偷摸摸的。”

  “我哪里偷偷摸摸的了?就算我允许你们的婚事了……也不能、也不能……”忽然意识到江奉桐的人品是他拍胸口肯定的,便道:“反正我不放心,就是看看。”

  很快,江奉桐领了一个黑矮的妇人进来,便是他昨日称的文嫂。映桥见她年岁大了,模样也不好看,才理解昨日他说的债主放弃逼债,她男人欠债却不卖她的原因了。这妇人没丈夫和孩子,自己糊口都困难,来到她家做事,虽然没签卖身契,但基本上就算是奴仆了。

  人不可貌相,文嫂做菜还算可口,中午大家吃了她的菜。期间江奉桐回到隔壁一趟看老爹,下午过后又回来了,直到天黑了才回家。

  之后的大半个月基本上都是这么作息的。江奉桐和映桥累手腕,有利可图,所以熬得住。但云成源累的是脑子,他有快一年没读书了,冷不丁卖命读书,猛地累着了,二月二这天,他呼着头疼,说今日不读书了,去屋里头睡觉了,临睡前叮嘱映桥,别忘了叫文嫂烙春饼,蒸猪头。

  江奉桐巴不得云成源去睡觉,竟替映桥答道:“一定记得。”

  云成源揉着太阳穴进里屋睡了。他一走,江奉桐舒了口气,过了一会,确定未来的丈人睡了,才对映桥道:“这几日你爹看的紧,我连一句话都不能跟你说。”

  映桥一呆:“啊,您要跟我说什么?”

  “我在想,这些故事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。如果按你所说这些故事是你从季少爷那里听来的,似乎不太对,因为太像呈套路了,不像是真实发生的案子。比如前四十回基本上就是死人死人死人,后二十回是抽丝剥茧的破案。”江奉桐托腮看她:“不过确实吸引人。我没别的意思,我在想如果不是真实的案子,而是虚构的,是你想的还好,若是其他人写的,怕惹麻烦。”

  映桥一撅嘴:“难道我看着不聪明,不像能写出这些聪明诡计的人吗?”

  “可是你当过仵作吗?这里面有许多仵作才知道的东西。如果所有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,那么……你把这些精力放在读书上,肯定能当女状元。”

  映桥皱眉道:“我不想当女状元,不当女奴就烧高香了。你可以怀疑,但是这些故事就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,独此一份,别无他家,这还不够攻破你的怀疑吗?”

  江奉桐忙抬手笑道:“我就是问问,你别生气,我不问了,随姑娘差遣,你叫我写什么就写什么。”

  映桥皱眉,看似愠怒,实则心虚片刻,江奉桐又开口了:“云姑娘,为什么季少爷会借给你二百两银子,供你爹读书?只是一个奴仆的父亲,靠什么保证会把这笔银子还上呢?现在这世道,真正的亲戚家也未必借的出二百两。”

  “……哦?您想说什么直说好了,我不是我爹,不会随便听到什么就慌了神,一蹦三尺高。”

  “你和季少爷到底什么关系?”

  你问的也太直接了!映桥撇撇嘴:“婚书不是叫您还回来了么,还问这个干吗?”怀疑我跟季文烨有一腿,嫌弃我了?

  江奉桐忙道:“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觉得他肯借你一笔银子,肯定是对你信任的。但你好像对季大人府上并不留恋,一心想赎身。我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?比如他想……而你却不想……”

  映桥气呼呼的哼道:“没人稀罕给他做要命的姨娘!”

  他大概了解来龙去脉了。季文烨显然中意云映桥,甚至可以白借她银子,供她爹考试。而云成源应该也察觉了季少爷的心思,才把女儿许配给自己的。倒是云映桥可能是不想把自己扯进来,所以叫她父亲说退婚的事。

  跟锦衣卫镇抚抢女人……

  嗯……有些棘手。

  想了想,江奉桐温笑道:“就冲你这志气,我就愿意帮你到底。至于婚约……没关系,反正我一时半会也讨不上媳妇,等你什么时候赎了身再说吧。”

  映桥反倒不好意思了:“是我爹不好,把你牵扯进来,万一……”

  “我会隐藏好自己的。”江奉桐笑道。

  “可是你不怀疑我……”就差说出失贞两个字了。

  江奉桐一下子就洞悉她想说什么,笑道:“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,不也什么都没发生么。我就是问一问,你对我没隐瞒,我很高兴。”

  映桥觉得心里暖暖的,忽然想起了什么,瞅了瞅里屋:“我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
  他摇头笑道:“我不能出卖朋友。”

  “跟女人有关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果然。”映桥气哼哼的道:“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想法。”

  江奉桐忍不住笑道:“什么叫看不出来?你爹还没上三十岁,难不成这辈子不再娶了?”

  “这倒不是,我就是觉得眼下读书要紧,不相干的都放一放的好。”

  他道:“你爹也是这样想的,你没看他一直躲着么。”

  “啊?还是个缠人的女人?”

  江奉桐瘪瘪嘴,只笑,却不再泄露半个字了。

  映桥嘟囔道:“算了,发牢骚又不能来钱。我不说话了,继续写字了。”江奉桐瞭了她一眼,低头继续写字了。

  过了一会,映桥突然觉得她吃亏了,江奉桐问了她许多问题,她却连他是哪里人士,底细如何都不知道,便撂下笔,道:“叔叔……”

  江奉桐一愣,尴尬的道:“说真的,每次你叫我叔叔,我都要一哆嗦,能不能改一改?”

  “……哥……”

  “嗯,你要问什么?”他自在多了。

  “你籍贯哪里啊?听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,但听你那天说,好像又是背井离乡的。”其实他身上和父亲身上有许多共同点,似乎都早早考中秀才,都失去了富贵生活,都在京城混生活。

  “你没打开婚书看吗?上面有我的真名和籍贯。”

  “啊?现在这个是假的?”

  “我本姓汪,摘了玉带,改成了江。名字也改了一个字,原本是奉云。现在看来,或许冥冥之中,自有天意。”

  汪字的去掉一横,可不就是一个江字么。读书人都想入仕为官,品级高的官吏一般系玉带,汪奉云离家后不能继续应考了,就说自己失去了一条玉带,姓氏去掉一横,姓了江。

  映桥觉得有趣,笑道:“这也行?还有深意的?”

  “小把戏而已。”江奉桐道:“你也可以玩,比如……咱们写话本,要在里面写个坏蛋映射某人,咱们可以写他姓李,却喜欢歪戴帽子。”

  “李……歪戴帽子,李字上面加一撇……是季字!”映桥咯咯笑道:“原来还可以这样。”怕惊醒父亲,赶紧捂住嘴巴,片刻才别扭的道:“我爹和你定的事情,令尊知晓吗?”

  “他同意。”江奉桐笑道:“我爹说,从你父亲身上就看得出来你各个地方都不会差。”他爹之所以会答应他随便娶一个妻子,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们父子仍然不能返乡。

  映桥不好意思了:“我去跟文嫂说弄吃的。”说完,起身离开了。

  江奉桐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  映桥从厨房出来后,迎着和煦的春风,靠在屋檐下怔怔出神。

  跟江奉桐相处很轻松,如果真能离开季文烨,或许嫁给他,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  于是鼓起干劲,进屋继续去写文稿了。因是二月二,江奉桐得跟父亲过,于是早早离开云氏父女回家去了,云成源醒来后,则和女儿还有文嫂一起吃了春饼。

  云成源揉着太阳穴道:“我刚才休息的时候,你们做什么了?”

  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喽。”

  “……”云成源咽了口饼,瞅着女儿没说话。

  —

  云成源虽然同意把女儿嫁给江奉桐,但名正言顺的完婚之前,却不希望他们过分亲密,时刻提防着他们。转眼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,映桥和江奉桐已经很熟了,偶尔两人小声商量剧情的时候,常常引来云成源的咳嗽。

  这一日,江奉桐整理了写好的二十篇文稿,提议道:“我今日先将这些送给鲍公子,先还一部分银子回来,剩下的部分,如果他看好了,或许还可以抬抬价。正好我也出去透透气。”

  映桥到蛮想跟他去的,可惜毕竟有诸多不便,只好作罢。送江奉桐出了门,映桥一回来,就见父亲撑着额头在打瞌睡,她关心的道:“爹,要不然你去睡一会吧,磨刀不误砍柴工。”

  “不、我不困。”云成源眨了眨眼睛,继续低头看书了。

  映桥只好坐回自己桌前,瞅着父亲不时低头打瞌睡,她无奈的叹气,静静的撑着下巴发呆,过了一会,竟也困了,趴在桌上小憩。

 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,以为是江奉桐回来了,赶紧起身去开门,云成源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,赶紧继续低头翻书。

  笑着开了门:“哥……”就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红戴绿的小女孩,丫鬟打扮,彼此相见,都是一惊。

  “这里是云相公家吗?”

  “你是谁?找他做什么?”映桥瞧这丫头像那日在书摊见过那个。

  “我是代我家姑娘送话的,请叫我见云相公。”此时这丫鬟见院内没有狗咬,眼前的云映桥又和自己差不多身高,便用力一挤,挤进了门,径直往屋内跑去。

  “喂——怎么私闯民宅啊你?”映桥急道。

  正此时,映桥忽然巷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,这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,没人骑马。她便忍不住探头出来朝巷口看去,猛地就见季文烨身穿便服,踏马而来,身后跟着两个随从,也是骑马。

  她怀疑自己眼花,赶紧揉了揉眼睛,不是说要走两个月吗?这还有大半个月呢,人怎么会就回来了?

  刚才闯进家门那个丫鬟是谁还没搞清楚,季文烨居然又来了。

  真是祸不单行。

  此时季文烨已经看见了探头出来的映桥,许多日不见,甚是想念,他以为她是来接自己,不由得正要朝她笑,但是却见云映桥揉了揉眼睛,把探出来的半截身子又缩了回去,仿佛没看见他一般。

  季文烨脸色一沉,她究竟是怎么回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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